她向烏龜說了幾句好話,希望她們歸回大海求生,兩隻烏龜竟流下眼淚。
文|賴松岡
春暖花開,四月的板橋溪北公園滿地茉莉花盛開,一日下午攜狗在公園水塘邊散步,見一婦人約莫六十歲,牽著孫子在池邊看人餵魚,池中眾烏龜紛來覓食。婦人見我亦看得有趣,回頭跟我說二十多年前,一日清晨搭計程車上班,途經太原路時,見一魚販前有三隻大烏龜,遂叫司機停車,經詢問方知是要賣的,她問買了做何用途?答以有人放生,有人將之做成龜苓膏吃。婦人當下以4000元價格買了兩隻一公一母約尺半長的漂亮烏龜,帶回家準備放生。
在家浴缸養了一星期,因不知要餵什麼食物,僅讓其喝水充飢。每天晚上總有一隻烏龜爬到其床下睡覺,鼾聲甚大,身上有異味。待星期天僱車載至野柳放生,她向烏龜說了幾句好話,希望她們歸回大海求生,兩隻烏龜竟流下眼淚。一隻先游下海,約十幾公尺遠時,突然回頭頻頻向她點頭。另一隻則往另一方向下海,頭始終不回,婦人心想大概不會回頭了。過了一會兒,快看不見時,龜竟回頭,點數次頭後才消失於大海中。
婦人說她是澎湖馬公人,其父以捕魚為業,年幼時嘗聽其父說,村中有一人在海上捕魚時遭遇海難,為一大海龜所救,原以為自己是爬上大石頭,後發現是隻大龜。澎湖無人島嶼甚多,然海龜卻載其至有人住的島後再返回大海。另有一次,其父捕捉一隻大龜,拿刀欲宰食,卻見龜流下眼淚,終下不了手,遂放生。
婦人經此事後,心生放生烏龜之念,及放生兩隻大龜後,心願始了,惟至今仍懸念著當時市場上另一隻更大的烏龜,因所帶錢不夠未能買牠,未知其命運如何?是有善心人士買了放生,生了一堆龜子龜孫呢?還是早已被人宰殺,製做成龜苓膏落入人腹? 婦人說完竟閃著淚光,我看了心動,就告訴她說,一定是被像您這種好心人買了放生,在大海享壽了。
人類為了口腹之慾或迷信食補藥方,宰食深具靈性的烏龜,甚或為了爭權奪利而自相殘殺,豈是萬物之靈行徑?因有所感,特為誌記。2013年4月17日
後記:
- 龜苓膏是以金錢龜、土茯苓、甘草等中藥材製成凝固的膏狀,相傳是由清朝時太醫嚴綺文流傳出民間的宮廷秘方,據稱富蛋白質及骨膠原,有清熱解毒等功效,但因金錢龜已列入為受保護動物,其製成龜苓膏價錢昂貴且違法,故現代的龜苓膏已經沒有金錢龜的成分,普遍以草龜或泥龜代替,甚或根本沒龜的成分,顯然食用龜苓膏之療效言過其實。
- 中國已知最早成體系的文字形式為甲骨文,現代漢字即由甲骨文演變而來。甲骨文是刻在龜甲和獸骨上的文字,在洪荒時代,龜甲是非常堅硬的天然品,許多文字和圖譜被刻在龜甲上,做為留傳,為早期的人類留下了文字和歷史。古人認為天圓地方,烏龜的背甲隆起像天,腹甲平坦,好似大地,烏龜彷彿背負著天地一般。因此,烏龜被認為是可以上知天文、下通地理的靈物,龜殼乃被用來預知存亡興衰,當做卜凶問吉的吉祥物。在殷商時期,帝王的卜官用碳火燒烤龜甲,根據龜殼的裂紋,來為帝王卜卦,預知國事、戰事、天氣、災難等。「卜」字的由來,就是因為火燒龜殼後,很容易出現「卜」字般的裂紋,用這些裂紋來預知天命。相傳八卦的圖紋靈感,也是來自於烏龜的龜甲紋路。以龜殼卜卦的風俗一直流傳至今,許多命相師仍以龜殼和銅錢為人算命。算命的忌諱殺生,特別是被中國人認為能通靈的烏龜。於是,也有許多人以銅龜及木龜來取代真的龜殼。特別是台灣的原生龜多已瀕臨滅絕,龜殼獲得不易,且大多數已列入保育類生物,不得捕捉及宰殺。